星云法师:释迦牟尼佛传 第十一章 最大的诱惑
悉达多太子走进园林,许多被国王选派来的宫女,都出来迎接。她们竞向太子献媚,极尽妖艳之姿,努力想要博得太子的欢心。
原来,净饭大王事先派了一个谋臣名叫优陀夷的,他耸恿和鼓励那些宫女们说道:
『美丽聪明技艺佳胜的宫女们,你们的才艺容色是世间稀有的,你们真是一点缺陷都没有,就算什么天人见了你们,他也要和他的妃后离婚而来讨娶你们为妻;无论什么神仙见到你们的容貌,他也不能不动心。因此,人间最宝贵的是甚么东西呢?那就是被人一见会生起欢喜感情的姿容。宫女!我告诉你们,我们太子现在的心,实在是很清净的,像金刚似的坚固,不会为女色所动。可是不管怎样,以你们娇美的身体,艳丽的容貌,一定非得要打动太子的心不可。凭你们的凤眼含情,蛾眉带秀,腰如弱柳临风,面似娇花佛水,一定能征服太子的心!往昔有一个美人孙陀利,她依靠她的容貌之美,言词似蜜,终于惑动那通力自在大仙人,通力自在大仙人从此为色欲所囚,孙陀利的足放在他的头顶上,他也认为最美最快乐不过。还有一个长年累月的瞿昙仙人,只为一个美女对他的一笑,弄得他梦魂颠倒,废弃长年累月的苦行之功。
『更有一个胜渠仙人子,为了女人,也陷进无底的爱欲深渊。毘尸婆仙人积有一万年的苦行之功,为一个天女,祇在一天的时间之内,就完全丧失他的定力。宫女!这样看起来,女人的力量,实在是要胜过梵行!像你们有天仙似的美丽,以这样优胜的条件,一定能够导致太子爱执的心。假若妳们不能惑动太子,那妳们也要设法努力寻求方便,不要给太子厌离豪华的王宫,断绝继位的王嗣!』
优陀夷的一席话,说得一些宫女们的心跃跃欲试,她们的心中都想在太子的面前,尽量博取他的欢心。
充满喜悦和自信的宫女,此时见到太子一来,很快的像蜜蜂见到芬芳的花朵一样,飞也似的一拥向前。妖艳媚态,或歌或舞,微笑似的斜着眼睛送媚,扬着眉露出白齿来撒娇,穿著薄薄的衣衫现出白净的皮肉靠近太子,甜蜜的言词,迷人的娇态,她们为了努力引起太子喜好爱欲的心,简直忘记了人间的惭愧与羞耻!
虽然这些宫女们是竭尽最大的努力,但太子如金刚似的心还是一点没被动摇。太子的心,一丝杂念妄想都没有,他虽被这一群莺啼燕语的女人所包围,但他还是逍遥在寂静的境界里一样。好比帝释天,在他的四周,终日都有环绕如云的美女,而帝释天并未因贪爱而为那些天女所动心。
太子走进园林,这些宫女仍不断的诱惑着他,有的牵着他的手,有的为他洗足,有的以香华涂在他的身上,有的用璎珞装饰在他的头顶,有的和他细语,有的横卧在他的腿上,有的和他作世俗的调戏,有的说些风流的话,想打动他的爱情,有的作着爱欲的淫态,总之,这些宫女们,为了要引动太子爱情的欲念,不论什么再可耻的方法,她们也都搬演出来。
但是,太子的心,好象一朵清净的白莲华,虽然有很多的污泥,怎样也不能染污他。
太子为这些宫女所包围,她们诱惑的百态,撒娇的情话,他好象完全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,他的心里还是想着别的问题,面对这些美丽的宫女,他竟一点没有忧怨也没有欢喜!
过了一会,太子的心思注意到这眼前的境界,他才对这些宫女们生起厌恶之心和怜愍之念。他不觉出声自言自语的叹息道:
『唉!我到今天才知道女子爱欲的心是这么的强烈,她们没有想到短暂的青春,不久就会面对衰老与死亡。她们只知道眼前不实的快乐,给愚痴迷覆了她们的心。她们应该想到老死的悲哀,好象锐利的宝剑架在颈上,应该刻不容缓的去寻求解救才对。世人为什么好象在睡觉一样,见到别人的老病死,仍不知道自己的老病死也将来到。她们与泥土木石又有什么差别呢?好似旷野里生长了两棵青枝绿叶而又茂盛的大树,有一棵已被人砍倒,但第二棵还不知道恐怖。呵!多么可怜的世人!
『我再仔细的思维,我们这个世界上,有着芸芸无数的劳苦众生,他们在物质上和精神上,都受着很大的痛苦。再加之政治上和宗教上种种的压迫,唉!他们太苦了,我怎能不设法去解救他们呢?我还有什么闲情去享受那些不真实的、短暂的、庸俗的、自私的快乐呢?』
太子这样一声一声的叹息,给站在很远地方的优陀夷听到了,他想到净饭大王交给他的任务,他即刻很恭敬的走上前来对太子说道:
『太子!我奉了大王的圣旨,叫我做你的一个良友,我现在以你良友的资格,向你讲几句话。太子!凡是称做朋友有三个条件,第一不做与朋友没有利益的事,第二做与朋友有利益的事,第三要与朋友同甘共苦,不论遭遇如何艰难困苦的事,都不遣弃朋友。太子!我现在既是你的良友,我当然应该尽我的朋友之情,我现在诉说不尽我的衷怀,唯有诚恳的请你来听取我的话。
『太子!人生在青年的时代,最重要的就是有异性之爱,如果男子不懂得女性的情爱,实在是极大的耻辱。太子!世间上第一的欢乐,无论什么再没有超过女子的爱情。现在,即使喜爱女性,是违背你的心愿,但为了你现在的地位,为了你更高贵的名誉,你也应方便顺从的去做。你能方便顺从接近女子,一定能增加你的快乐。方便顺从,这才是世间上为人处世的根本之道。假使有人要否定这些快乐,就好象这棵树上虽然开满了花朵,但他没有果实,这人生有什么意味和情趣呢?
『我最敬爱的太子!你现在正是青年的时候,你是迦毘罗卫国未来的国王,你已具备一切众德,所以一切福乐才会往你的身上集聚而来。世间上很多人,想尽种种的方法,要求获得女子的欢心和爱情,都不容易得到,而你为什么无缘无故的要远离这些呢?太子!在这个世间上,是没有什么再超过爱情能令人幸福和陶醉的,就算是天人,他们也不过都是为求得这些果报。请你看!太子!帝释天尚且私通女人,阿私陀仙人所以长年苦行,也是为了想求得天女的爱情,但结果并未能满足他的愿望。此外还有婆罗堕仙人、月天子、加宾阇罗等,他们都集聚修行的功德,可是还不免为求女人之爱而亡身。人若想占有女性的爱情,说来真是非常的困难。因此,在人间的世界,想要得到女人的娱乐,实在是很不容易,这都要前世积聚很多的功德,今生才能感有这样的果报。说到女人的情爱,这是世人共同争逐追求的对象,而你现在要舍弃爱情,真是十分的不合情理!太子!我希望你不要失去这些难有的珍宝吧!』
优陀夷这番论调,真是说尽世间人情之理,太子听他说完这番话以后,也就很庄重慈和的说道:
『优陀夷!谢谢你!你说你是我的好友,你诚心诚意的话,我已完全的了解。但是,我再三思考的结果,心中自有我的看法,请你也就留心的听我说吧:
『你说人生在世,爱欲是最大的快乐,可是,优陀夷!你知道我的苦闷正是因为人生是无常之相吗?你知道我心中的不安是因为受苦的众生都还在无法求得解脱吗?你所说的女色之乐,我也不必来为你否认,不过,假若在这些快乐之中,没有老病死的痛苦,不是无常短暂而是永恒不变的,我也就愿意去追求这种快乐而不求厌离了。
『那涂着香粉穿著丽服的宫女,假若她们不会衰老,爱欲虽是过失,但在人情上尚可说得过去。无如她们此刻还在一步一步的接近衰老和死亡!
『实在说来,人间就是老病死积聚起来,她们假若自己都能懂得这个道理,对于自己尚要厌恶恐怖,何况对别人的老相、病苦、死患的身体,怎能生起爱着的心呢?反过来说,祇知道自己的健康,忘记死亡的可怕,终日沉迷在五欲的境界里追求爱欲之乐,这样不懂事的人,与无知的禽兽又有什么不同呢?优陀夷!你刚才所举出的那些仙人,就是不知道五欲的可厌和危险,所以被五欲的洪流冲没了。五欲实在是灭身的根源啊!
『比方说,那些强壮的青年,青春的少女,假若他们执着五欲的境界,不体会行将衰老死亡的身体,自以为自己是胜利者,可是,优陀夷!胜利者毕竟是老病死与无常哩!
『假若方便顺从女子的爱情,而来接受五欲的快乐,这是叫做执着,不叫做方便。顺从、习近,这都是虚伪欺骗的,我一定不愿这样做!凡是世间上的事情,你对他太热心了,你就会对他生起执着来,太执着了,就会产生出过犹不及的后果。你现在要我接受那些我所不爱的欲乐,而叫我来方便顺从,这岂不是很大的虚伪吗?违背我的心而去从事女人之爱,还要说,这就是「人间根本的道理」,我实在不懂这样的道理和见解!
『世间是老病死的大苦海,是一切众苦的积聚地,若有人要我堕落到里面去,这绝不是我的良友给我的忠告!唉!优陀夷!生老病死的大患,实在是可怖可畏!你看,一切都在无常变化,我们一天一天的走向坟墓,谁还有心去追求暂时的爱乐呢?
『优陀夷!这是我需要解决的大问题,我的心,一刻都不停的在战栗着,我想到我的身体在不久的未来要毁灭,我夜间睡觉都不能入眠,谁还忍心闭着眼睛去沉溺在五欲之乐的苦海之中呢?优陀夷!无常之火已经烧近我们的身体,这是不能否认的事实!假若有人叫我对这些虚假的爱情,不要生起忧戚的心来,那不是要我做一个木石的人吗?』
太子为优陀夷用种种的方便说了五欲是可厌之法,听得这专爱寻花问柳的大臣优陀夷都羞惭的低下头来。
太子和优陀夷的这一席长谈,不觉已到了将近黄昏的时候,太阳渐渐的往西山下落去,飞鸟也在忙着寻找他们的归巢,这些众多的宫女,悦耳的乐器,终于没有用武之地,她们只得带着乐器很惭愧的回城。
人去园静,静静的树林,静静的花草,静静的远山,静静的池水,太子独自一人静静的在园中徘徊了一会,又坐在閰浮树下沉思宇宙和人生种种的问题以后,他才孤单的返回城中的宫殿。
优陀夷把今日的情形照实的禀告净饭大王,净饭大王听后,知道太子决心不染五欲,认清世间的无常,心中生起极大的忧愁和悲苦,像一把利刃插进他的心房,他感觉伤心到极顶!他立刻召集一个紧急的群臣会议,大家商讨计划应该用什么方法才能使太子改变他的厌世之心?
诸大臣都异口同声的回答:
『除了增加五欲之乐能够改变太子的心外,再也找不出其它更好的方法!』
佛陀拒绝回答的十四个问题摘自 卢志丹居士《佛说舍得》
佛经记载:一天,佛住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中,他的徒弟中有位叫鬘童子的,在僻静处静坐修行,心中生起了一些非常迷惘念头。于是鬘童子来到世尊面前,请教了令自己迷惑的十四个问题:
一、世界恒常存在(“世有常”)吗?
二、世界不会恒常永在(“世无常”)吗?
三、世界既恒常而又不恒常(“世有常无常”)吗?
四、世界非恒常非非恒常(“世非有常非无常”)吗?
六、世界无边际(“世无边”)吗?
七、世界有边际而又无边际(“世有边无边”)吗?
八、世界非有边际非无边际(“世非有边非无边”)吗?
九、生命即是自我(“命即身”)吗?
十、生命与自我并非同一(“命异身”)吗?
十一、佛死后还存在(“如来死后有”)吗?
十二、佛死后不存在(“如来死后无”)吗?
十三、佛死后存在而又不存在(“如来死后亦有亦无”)吗?
十四、佛死后非存在非不存在(“如来死后非有非无”)吗?
这十四个问题长期折磨着鬘童子那尚好玄思的心灵,他觉得这些问题关系重大,非弄清不可,而佛陀对别人提的这类问题总是置而不答,使他很不满意。这次去请教佛陀之前,他作好了打算:如果佛陀能给予我令人满意的回答,说明这些命题中哪些是真理,我便继续跟随他修道;反之,我便向他提出诘难,然后舍他而去。
鬘童子一口气向佛陀列举完自己的疑问后,说:
“若是世尊也不能解答这些问题,我在此继续修行,也注定没有什么成就的了;明早我便会收拾一切,离开僧团,再过在家的生活,不再修行什么了!”
佛陀听罢徒儿的话,便和蔼地说:“鬘童子,我从来有没有向你说过:‘来吧!鬘童子,到我的座下来修习梵行,我会为你解答世界是否永恒等那几个问题’呢?”
“没有呀,世尊!”
“那么,鬘童子,骄慢的人呀,你在生什么人的气呢?鬘童子,不论是谁说这样的话:‘我不愿在世尊的座下修行,除非他能为我解释清楚世界是否永恒等那些问题’,这人在未能清楚满意之前,就要死掉了。”
接着,佛陀打了一个充满智慧光芒的比喻:
“因为这人就好比一个中了毒箭的人,在亲友找到医生替他诊治的时候,不好好地让医生为他治疗,却骄慢地对医生说:‘我不要你把箭取出来,不要你给我解毒疗伤,除非你能解答我以下的问题:伤害我的人属于什么阶级呢?名字叫什么?身材怎样?是那里的人氏?他用的弓是什么做的?弦又是什么做的?他用的箭,箭杆是什么做的?箭翎是哪种鸟的羽毛?箭镞的样子怎样?医生,你若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,我决不让你给我疗伤。’鬘童子,那人还没有把这些问题搞清楚,他已经毒发死掉了。
“同样的道理,一个人未搞清楚你所提出的那些问题之前,便把时光浪费殆尽,再没有时间修习梵行了。”
“修习梵行,建立解脱,不在于肯定或否定你所提出的问题。不论世间流行的臆度是怎样?肯定的或是否定的?都不能倚靠它消除人间的苦痛。
“消除痛苦,建立解脱,才是梵行的目的。我为什么不去解释你这些问题呢?因为它们与解脱无关。
“鬘童子,我要解释的又是什么呢?我要解释的是怎样才能止息苦的生起。我要解释的是怎样才能建立解脱。
“从梵行可以建立解脱,从解脱可以得到无限的智慧和力量,到那时,一切的智慧尽在心中,又何愁解释不了你所提出的区区几个问题呢?”
鬘童子听毕世尊这番话,便为刚才的失态感到羞惭,继因胸中郁结已通而满心欢喜,向世尊谢过后,便欢天喜地地离去,继续他的梵行努力了。
这十四个问题,佛经中称为“十四无记”——即十四个无意义或不应予以解答的问题。在佛陀看来“生死事大”。
南传《中部经》中,载有耆那教游方僧瓦恰向佛陀请教十六个哲学问题(“十四无记”加命与身亦一亦异、命与身非一非异),佛陀也拒绝回答,而说这些问题都是毫无意义的“戏论”,都是惑人的迷魂阵,它们就像傀儡戏,像热带森林,像荒芜的沙漠,是束缚人的枷锁,使人困惑、沮丧、恍悔、痛苦,而不能使人得到寂静、智慧和解脱,对修道及消除烦恼,是毫无用处的。瓦恰听后接着又问:“您既然否定这些问题,那么您是否有自认的哲学主张呢?”佛陀回答:“我不受任何理论问题的束缚,已从一切理论中超越解脱。”
站在佛法的立场上说,世间任何重大的事,都没有生死的事来得重大。世间不论事的大小难易,都可想办法解决,唯有生死大事没有商量的余地,亦即是说生死大事,没有他人可以替代的。平时如不依法修行,生死大事就不能了。解决生死大事的方法,以修行佛法为最切要。
人生苦短,我们所要面临的矛盾和问题很多,我们要珍惜当下,精进自强,但不能不分轻重缓急,胡子眉毛一把抓,在一些无聊的事情上钻牛角,耗费精力,甚至在恶业之途上浪费生命。像现在有些人在赌博、游戏方面也很“精进”,夜以继日,但这与解脱之道是背道而驰的,只能导致堕落到新的深渊。每一天,都应紧紧抓住事关生死大事的根本问题,精进于修行梵行,拔除生命中的各种“毒箭”,以便早日解脱生死轮回的艰险畏惧之途。否则,一失人身,万劫难复,堕落三途,无有出期!